【楊朝明】《周禮》成書年月問題新證—聊包養網心得—以《年夜戴禮記·朝事》為中間的考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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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周禮》成書年月問題新證——以《年夜戴禮記·朝事》為中間的考核

作者:楊朝明

來源:《湖南社會科學》2021年第1期

摘要:《周禮》的成書年月問題是極其主要的學術公案,它關涉對中國現代文明發展程度的估價。在既往研討的基礎上,我們發現《年夜戴禮記》之《朝事》篇的資料也可印證《周禮》成書很早。《朝事》篇所涉與《周禮》雷同相通的朝禮,概以其事為古時有之,稱“古者圣王明義”“古之用財不克不及均”包養網評價“古者年夜行人掌年夜賓之禮及年夜客之義”等等,尤其不成忽視其所包括的時代信息。

 

關鍵詞:《周禮》;《年夜戴禮記》;《朝事》;

 

作者簡介:楊朝明,孔子研討院院長、研討員,博士生導師

 

在《年夜戴禮記》中,《朝事》為第七十七篇,今本列第十二卷第一篇。該篇重要記述朝事之儀及其意義,講述諸侯朝覲皇帝以及諸侯之間彼此聘問的禮節及意義,所以鄭玄《周禮注》《儀禮注》引述該篇又稱其為《朝事儀》,清代學者孫詒讓則以為“儀”本為“義”。主要的是,該篇所涉朝禮與《周禮》相通雷同,實際流露了《周禮》成書年月的主要信息,尤其值得非分特別留意。

 

一、《年夜戴禮記·朝事》與《周禮》的關系

 

通觀《朝事》篇全文,無論其文本內容還是思惟精力,都與《周禮》有直接的關聯。清人王聘珍的《包養女人年夜戴禮記解詁·目錄》指出《朝事》篇“經文多同《周禮·典命》《年夜行人》《小行人》《司儀》《掌客》諸職”[1],《朝事》篇中的敘述資料與《周禮》相通或雷同。《朝事》篇內容豐富,先論“古者圣王”設置典命、年夜行人掌管諸侯禮儀的意義,敘述他們所負責的具體事務;然后敘述包養app諸侯朝見皇帝、諸侯之間彼此聘問的禮儀和細節;最后講述年夜行人掌管接待諸侯或許諸侯之代表或使者的禮儀等。此中,除了諸侯朝見皇帝、諸侯之間彼此聘問禮節的描寫外,其他都與《周禮》有文字上的因襲關系。

 

起首,在典命、年夜行人的具體執掌上,《朝事》篇直接援用了《周禮》之《春官·典命》和《秋官·年夜行人》的表述。

 

《周禮》

 

《年夜戴禮記·朝事》

典命掌諸侯之五儀,諸臣之五等之命。……子男五命,其國家、宮室、車旗、衣服、禮儀,皆以五為節。[2]
王之三公八命,……未誓,則以皮帛繼子男。[2]
公之孤四命,以皮帛視小包養站長國之君,其卿三命,……其宮室、車旗、衣服、禮儀,各視其命之數。[2]

 

典命諸侯之五儀,……子、男五命,其國家、宮室、車旌、衣服、禮儀,皆以五為節。
王之三公八命,……未省,則以皮帛繼子男。
公之孤四命,以皮帛視小國之君,其卿三命,……其宮室、車旌、衣服、禮儀,各視其命之數。[1]

年夜行人掌年夜賓之禮……。以九儀辨諸侯之命,等諸臣之爵;以同邦國之禮,而待其賓客。[2]
上公之禮,……饗禮九獻,食禮九舉。[2]
諸侯之禮,執信圭七寸,繅藉七寸,冕服七章,建常七旒,樊纓七就,貳車七乘,介七人,禮七牢,朝位賓主之間七十步,……饗禮七獻,食禮七舉……諸伯執躬圭,其他皆如諸侯之禮。[2]
諸子執谷璧五寸,繅藉五寸,冕服五章,建常五旒,樊纓五就,貳車五乘,介五人,禮五牢,朝位賓主之間五十步……饗禮五獻,食禮五舉……[2]
諸男執蒲璧,其他皆如諸子之禮。[2]
凡年夜國之孤,執皮帛以繼小國之君,……凡諸侯之卿,其禮各下其君二等以下,及其年夜夫士皆如之。[2]
版圖方千里,其外方五百里謂之侯服,歲一見,……又其外方五百里謂之甸服,二歲一見,……又其外方五百里謂之男服,三歲一見,……又其外方五百里謂之采服,四歲一見,……又其外方五百里謂之衛服,五歲一見,……又其外方五百里謂之要服,六歲一見,其貢貨物。[2]

 

禮,年夜行人以九儀別諸侯之命,等諸臣之爵,以同域國之禮,而待其賓客。包養網推薦
上公之禮,……饗禮九獻,食禮九舉。
諸侯之禮,執信圭七寸,繅藉七寸,冕服七章包養合約,建常七旒,樊纓七就,包養意思貳車七乘,介七人,禮七牢,其朝位賓主之間七十步,饗禮七獻,食禮七舉。諸伯執躬圭,其他皆如諸台灣包養網侯之禮。
諸子執谷璧五寸,繅藉五寸,冕服五章,建常五旒,樊纓五就,貳車五乘,介五人,禮五牢,其朝位賓主之間五十步,饗禮五獻,食禮五舉。
諸男執蒲璧,其他皆如諸子之禮。
凡年夜國之孤,執皮帛以繼小國之君。諸侯之卿,禮各下其君二等,以下及年夜夫士皆如之。
皇帝之所以明章著此義者,以朝聘之禮。是故千里之內,歲一見;千里之外,千五百里之內,二歲一見;千五百里之外,二千里之內,三歲一見;二千里之外,二千五百里之內,四歲一見;二千五百里之外,三千里之內,五歲一見;三千里之外,三千五百里之內,六歲一見。[1]

 

第二,在年夜行人接待諸侯的禮節、皇帝處理諸侯事務方面,《朝事》篇直接援用了《周禮》之《秋官·年夜行人》和《秋官·小行人》的表述。

 

《周禮》

 

《年夜戴禮記·朝事》

年夜行人掌年夜賓之禮……,致禬以補諸侯之災。[2]
王之所以撫邦國諸侯者,……十有二歲王巡守殷國。[2]

 

古者年夜行人掌年夜賓之禮……,致會以補諸侯之災。
皇帝之所以撫諸侯者,……十有二歲,皇帝巡狩殷國。[1]

以和諸侯之好故。若國札喪,則令賻補之;若國兇荒,則令赒委之;若國師役,則令槁禬之;若國有福事,則令慶賀之;若國有禍災,則令哀吊之。凡此五物者,治其變亂。[2]
及其萬平易近之短長為一書,……以周知全國之故。[2]

 

是故諸侯上不敢陵犯,下不敢暴小平易近。然后諸侯之國,札喪則令賻補之,兇荒則令赒委之,師役則令槁禬之,有福事則令慶賀之,有禍災則令哀吊之。凡此五物者,治其變亂。
及其萬平易近之短長為一書,……皇帝以周知全國之政。[1]

認真比較上述文本,可以看出《朝事》篇的幾個部門直接采用了《周禮》中的相關部門。但不難看到,《朝事》篇的資料采用不是直接僵硬地照搬;從數量上看,雖然《朝事》包養甜心篇采用了不少《周禮》的資料,但基礎上只是把《周禮》作為論說的依據,最終落腳于對諸侯朝皇帝、諸侯彼此朝聘的禮儀意義之闡發。

 

第三,除了前述兩項對《周禮》的引述,《朝事》篇還有與《周禮》許多分歧或許相通的表述,這些文字看起來并非完整分歧,但很明顯是為暗引,本就來自《周禮》,是對《周禮》的進一個步驟詮釋。例如《朝事》篇的最后一節就是這般,此中所述完整可以當作是對《周禮》的解釋。

 

《周禮》

 

《年夜戴禮記·朝事》

《夏官·射人》:射人……,掌其治達。以射法治射儀。王以六耦射三侯,三獲三容,樂以《騶虞》,九節五正;諸侯以四耦射二侯,二獲二容,樂以《貍首》,七節三正;孤卿年夜夫以三耦射一侯,一獲一容,樂以《采蘋》,五節二正。[2]

 

古者皇帝,為諸侯不可禮義,不修法式,不附于德,不服于義,故使射人以射禮選其德性。[1]

包養站長夏官·職方氏》:職方氏掌全國之圖,以掌全國之地,辨其邦國、都鄙、四夷、八蠻、七閩、九貉、五戎、六狄之國民與其財用、九谷、家畜之數要,周知其短長。乃辨九州之國,使同貫利。[2]

 

職方氏、年夜行人以其治國,選其能功。諸侯之得掉治亂定,然后明九命之賞以勸之,明九伐之法以震威之。[1]

《秋官·掌交》:掌交掌以節與幣巡邦國之諸侯及其萬平易近之所聚者,道王之德意志慮,使咸知王之好惡,辟行之。使和諸侯之好,達萬平易近之說。[2]

 

尚猶有不附于德不服于義者,則使掌交說之。[1]

從對比中可以看出,《朝事》篇對《周禮》中射人、職方氏、掌交等職官之設的出發點、效能都有得其要領的掌握,假如不是其編撰者對《周禮》職官體系制作精力有通盤把握與融會貫通,就不會有這般有機一體的懂得。

 

二、《年夜戴禮記·朝事》或為孔子議禮之文

 

對于《朝事》篇的特點或性質,清代學包養管道者王聘珍《年夜戴禮記解詁》說該篇“是記者鈔錄舊聞,以為《禮經》之記”[1],黃懷信等《年夜戴禮記匯校集注》則說該篇“皆為古禮,而為記者輯抄之,本不為記”[3],以為是“抄錄”或許“輯抄”而成。此說不夠準確,因為通觀《朝事》全篇,可以看出它不是對既有文獻的簡單輯錄或抄寫,而是一篇前后連貫、邏輯清楚的完全文章,在《禮記》《年夜戴禮記》中,它作為“禮”之“記”的顏色比之其他各篇并不遜色。

 

無論諸侯朝見皇帝,還是諸侯之間彼此聘問,都有顯著的調節與調和政治次序的效能與意義,這就是所謂“昭義”或“明義”,這是全篇的中間,是貫穿始終的靈魂。《朝事》篇開宗明義指出:“古者圣王明義,以別貴賤,以序尊卑,以體高低,然后平易近知尊君敬上,而忠順之行備矣。”[1]而《朝事》篇的最后又與開篇呼應,說:“古者皇帝,為諸侯不可禮義,不修法式,不附于德,不服于義,故使射人以射禮選其德性,……尚猶有不附于德不服于義者,則使掌交說之,故諸侯莫不附于德服于義者。”[1]前后呼應這般緊密,顯然不是簡單地輯抄罷了。

 

若何“昭義”或“明義”?無非就是開頭所說的“別貴賤”“序尊卑”“體高低”。那么,若何使平易近“忠順”,怎樣才幹使平易近眾知“尊君敬上”,這就是朝聘之禮的意義與效能了。文章最后一句說:“此皇帝之所以養諸侯,兵不消而諸侯自為政之法也。”[1]包養網車馬費文章對于“古禮”的懂得與認識,就是在這樣的意義上一層層鋪展開來的。《朝事》文本重要對古禮意義進行闡發,此中“……所以……也”“……包養網VIP也”“所以……者……”此類句式至多出現二十余處,可見本篇是典範的“禮記”類文本。例如:

 

所以明別義也。……所以教尊尊也。……所以別親疏外內也。……所以別貴賤、序尊卑也。……明臣禮也。……明臣職也。……以聽事也。……所以教臣也。……所以教平易近報德有良心也。……所以教孝也。[1]

 

每個句子“也”字之前,都是說禮之義。又如:

 

及將幣,拜迎于年夜門外而廟受,北面拜貺,所乃至敬也。三讓而后升,所乃至尊讓也。敬讓也者,正人之所以相接也。諸侯相接以敬讓,則不相陵犯也。此皇帝之所以養諸侯,兵不消而諸侯自為正之具也。[1]

 

由此我們不由想到該篇的篇名。孫詒讓認為,《儀禮·覲禮》《周禮·年夜行人》鄭注并引作“朝事儀”,是古本目有“儀”字。竊疑“儀”又當作“義”,與聘義、鄉飲酒義之“義”同,作“儀”者,是古字相通。[3]此說很有事理。我們可以推測,《朝事》篇雖然是感德編撰《年夜戴禮記》時最終寫定,但其主體內容寫成時間更早。這些對古禮的討論,屬于孔子自己議禮之文的能夠性很年夜。我們這樣推測,是基于那時文獻傳流的實際。只需把《朝事》篇與相關文獻進行比較,該篇的許多謎題就可以水到渠成。

 

起首,《朝事》篇是通過《周禮》談治國之道,顯示出了對《周禮》(或稱《周官》)精力實質的深刻懂得。可以說,對周代禮樂精力有這般造詣,并且繼續遭到漢代學者們推尊者,除孔子之外,生怕沒有其別人。關于這一點,《孔子家語·執轡》可以作為很好的佐證。

 

《孔子家語·執轡》有一段孔子關于現代“以六官總治”[4]的論述。這段論述,孔子將治國與駕車作比,談西周的“以六官總治”,其論述與《周禮》完整相應。孔子所說六官的治理,恰是以《周禮》“六官”系統為依據的。1

 

在該篇中,孔子用“駕車之道”類比“治國之道”,所謂“道不遠人”“能近取譬”,孔子把《周禮》的國家政治架構看作一駕馬車,可謂抽像生動。在相關典籍記載中,孔子以駕車馬的事理作為比方,包養犯法嗎從而談論若何為政,若何治理社會國家,這樣的例子俯拾便是,《孔子家語》各篇中就有良多,而在《執轡》篇中,孔子對《周禮》體現的御政之術及其進退緩急深刻分析。在孔子看來,古之“為政”甜心寶貝包養網而“御全國”,最最基礎的框架就是《周禮》的“以六官總治”,這樣的方式切實可行。2大批晚期出土文獻證明了《孔子家語》成書與價值的靠得住性,《孔子家語·執轡》給我們的最年夜啟示就是:孔包養app子之所以那樣崇尚周禮,甚至經常“夢見周公”,源于他對包含《周禮》(即《周官》)在內的周公創制的深入懂得與傾心謹記。3

 

第二,今傳《朝事》篇文本沒有顯示出與孔子的直接關聯,但這并不料味著它必定與孔子沒有關系。並且我們亦須考慮,同時存在著在《年夜戴禮記》寫定時曾進行了改寫或往除部門文辭的能夠。《年夜戴禮記》中的各篇此前年夜都已經存在,有的篇章屬于孔子遺說的范疇,有著清楚詳盡的佈景交接,而《年夜戴禮記》卻不取這些內容,《朝事》篇很能夠與之類似。

 

例如,《孔子家語·本命解》記載了孔子與魯哀公的一次主要對話。魯哀公向孔子請教“命”“性”等問題,由此引發了孔子對生命存亡的議論,孔子強調了禮與男女婚育的關系,并談及了關于喪禮的問題。《孔子家語》這里的記載,其靠得住性應該沒有問題。而此篇亦見于《年夜戴禮記·本命》,最后一段還見于《禮記·喪服四制》。《孔子家語·本命解》開頭曰:

 

魯哀公問于孔子曰:“人之命與性何謂也?”孔子對曰:包養金額“分于道,謂之命;形于一,謂之性;化于陰陽,象形而發,謂之生;化窮數盡,謂之逝世。故命者,性之始包養網評價也;逝世者,生之終也。有始,則必有終矣。[4]

 

《年夜戴禮記》支出該篇也稱《本命》,其開篇則是:

 

分于道謂之命,形于一謂之性,化于陰陽,象形而發謂之生,化窮數盡謂之逝世。故命者,性之終也,則必有終矣。[1]

 

從兩篇文本開頭,就可看出《年夜戴禮記》進行了改寫。我們曾對二者進行比較,《年夜戴禮記》的改寫其實還出現了問題4,此不贅述。

 

再如,《年夜戴禮記》有《大德》篇,該篇與《朝包養心得事》篇附近,也有政論的性質,此中記述了古圣王之德與治國御平易近之道。該篇開頭就說:

 

圣王之大德,國民不疾,家畜不疫,五谷不災,諸侯無兵而正,小平易近無刑而治,蠻夷懷服。古者皇帝常以季冬考德,以觀治亂得掉。凡德盛者治也,德不盛者亂也,德盛者得之也,德不盛者掉之也。[1]

 

開篇之后即是一些具體的論述。但是,這些論述包養故事有的就見于《孔子家語》,而這些話底本出于孔子。如《大德》中有“凡平易近之為奸邪、竊盜、歷法、妄行者……喪祭之禮所以教仁愛也”[1],而這一段內容則見于《孔子家語·五刑解》。《大德》篇中又有年夜段的話,即從“是故古者皇帝孟春論吏德性”至“是以平易近德美之”[1],都見于《孔子家語·執轡》,也都出于孔子。

 

孔子往世以后,直至漢代二戴《禮記》成書的年月,仍有良多孔子遺說在傳抄、在研習、在流傳,人們借以論述本身的主張,輾轉包養犯法嗎引述、應用,也有字句的變化更革。除了上述情況,《大德》篇中有關聘禮的部門內容又見于《禮記·聘義》,而《禮記·聘義》中有一段子貢向孔子請教“正人貴玉”的內容,《孔子家語》又有《問玉甜心花園》一篇與此一節雷同,很生動地說明了這種情況。

 

第三,《朝事》篇的思惟有孔子學說的神韻,與孔子思惟深度契合。

 

孔子思惟在漢代遭到重視,是由孔子思惟自己的特點決定的。《朝事》篇無論是約取《周禮》資料還是直接援用,其宗旨都是論述朝聘禮儀的內涵,這當然與《年夜戴禮記》的編撰目標分歧,都是為適應漢代社會政治的需求。《周禮》文本以職官及其執掌的記述為重點,而《朝事》篇的重點在于闡發意義,這就是所謂《年夜戴禮記》之為“記”的特點。

 

《年夜戴禮記》作者感德取相關資料寫定《朝事》篇,正如後面提到的,非常重視朝聘禮儀的“明義”效能。例如,《孔子家語·五刑解》記孔子說:

 

殺上者,生于不義。義,所以別貴賤、明尊卑也。貴賤有別、尊卑有序,則平易近莫不尊上而敬長。朝聘之禮者,所以明義也。義必明,則平易近不犯。故雖有殺上之獄,而無陷刑之平易近。[4]

 

孔子強調“明義”,其所“明”之“義”,就是別貴賤、明尊卑。《朝事》開篇交接非常清楚:

 

古者圣王明義,以別貴賤,以序尊卑,以體高低,然后平易近知尊君敬上,而忠順之行備矣。

 

是故古者皇帝之官,有典命官掌諸侯之儀,年夜行人掌諸侯之儀,以等其爵,故貴賤有別,尊卑有序,高低有差也。

 

典命諸侯之五儀,諸臣之五等,以定其爵,故貴賤有別,尊卑有序,高低有差也。[1]

 

《朝事》篇的主旨,與《孔子家語·五刑解》所言完整分歧。《五刑解》篇中的“明義”,與《朝事》篇所“明”之“義”,同樣也是別貴賤、明尊卑,以使貴賤有別、尊卑有序。

 

三、從《年夜戴禮記·朝事》看《周禮》的成書

 

既然《年夜戴禮記》的《朝事》篇與《周禮》有這般親密的聯系,並且它有能夠就是孔子議禮之文,那么透過《朝事》篇與《周禮》的聯系,可否看到《周禮》成書的年月信息?我們認為這樣的信息是比較明確的。

 

起首,《朝事》篇明確說《周禮》所記述的內容屬于“古”之“皇帝”,這是《周禮》成書年月問題最直接的資料。

 

《朝事》篇說《周禮》是現代圣王管理全國的創制,也就是說,漢代人稱《周禮》出于“古者皇帝”,古人研討現代文明,不克不及不惹起足夠的留意。《朝事》篇中幾回再三有這樣的表述,此中言曰:

 

古者圣王明義,以別貴賤,以序尊卑,以體高低。[1]

 

古者皇帝之官,有典命官掌諸侯之儀。[1]

 

古之用財不克不及均這般,然時用財這般其厚者,言盡之于禮也。盡之于禮,則內君臣不相陵,而外不相侵,故皇帝制之而諸侯務焉。[1]

 

古者年夜行人掌年夜賓之禮及年夜客之義,以親諸侯。[1]

 

古者皇帝,為諸侯不可禮義,不修法式,不附于德,不服于義。[1]

 

《朝事》篇言《周禮》的時代為“古”,那么《周禮》當成書于何時呢?作為《年夜戴禮記》中的一篇,感德收拾寫定《朝事》,不論其所據文本屬于何時,即便他已往失落文來源根基來的佈景交接,也不致影響其時代的年夜致方位。也就是說,至多在感德所處的西漢,是將《周禮》的寫定時代視為“古”的。

 

感德言其“古”,與孔子言其“古”,二者并不牴觸。《孔子家語·執轡》敘述《周禮》“以六官總治”,孔子也稱其時為“古”。《執轡》篇記曰:

 

子騫曰:“敢問古之為政。”孔子曰:“古者皇帝以內史為擺佈手,以德法包養留言板為銜勒,以百官為轡,以刑罰為策,以萬平易近為馬,故御全國數百年而不掉。[4]

 

古之御全國者,以六官總治焉:冢宰之官以成道,司徒之官以成德,宗伯之官以成仁,司馬之官以成圣,司寇之官以成義,司空之官以成禮。[4]

 

在《執轡》篇中,孔包養網站子所論述的“以六官總治”,據孔子稱乃是“古之御全國”的情況,孔子言其“古”,則此圣王包養站長之距離孔子時代可想而知。在孔子的表述中,“古者皇帝”因為以《周禮》軌制而為政,故“御全國數百年而不掉台灣包養網”,這個“數百年”很值得特別留意。《執轡》篇還有這樣一句:“夫六合之所德,兆平易近之所懷,其政美,其平易近而眾稱之。古人言五帝三王者,其盛無偶,威察若存,其故何也?”[4]似乎現代圣王應該為“五帝三王”,這般,我們就天然聯想到文武周公,想到作為周公封國的魯國的禮樂傳統5,想到幾乎成為包養sd魯生齒頭禪的“先君周公制周禮”(《左傳·文公十八年》)的說法。

 

從《執轡》篇到《朝事》篇,此中都論述《周禮》的意義,都以《周禮》之時代為“古”。我們曾專門探討《孔子家語·執轡》與《周禮》的關系,認為《執轡》編可以確鑿證明《周禮》出于周公。6通過以上的研討,《朝事》篇實際又為《周禮》成書于周公之時添一新證。

 

第二,與《朝事》篇關涉《周禮》成書時代的認識親密相關的,是《周禮》在漢代的流傳問題。

 

《周禮》作為職官軌制的記載,它是一部性質特別的典籍。它不像《儀禮》那樣的儀節需求良多人關注與演習,也不似《禮記》一類的思惟典籍需求人們研讀思慮。《周禮》作為國家軌制設計,并不需求普通人研習閱讀,它只為皇帝以及王公年夜臣所明所知即可,是以流傳范圍極為無限。不過,它能夠通過孔子的論述與傳播流傳下來,進而影響至漢代。

 

孔子博學,又曾“適周問禮”。孔子地點的魯國本來就文明積淀豐厚,有豐富的典籍守躲,時人甚至有“周禮盡在魯矣”(《左傳·昭公二年》)的說法。盡管這般,孔子仍曾專程至周都洛邑考核學習。《孔子家語》記載了孔子此行的收獲:“觀乎明堂,睹四門墉有堯舜之容、桀紂之象,而各有善惡之狀、興廢之誡焉。又有周公相成王,抱之負斧扆,南面以朝諸侯之圖焉。”[4]孔子思慮最多的是“周之所以盛”的問題,非常關注和重視研討周私德業,《孔子家語》又說孔子:“問禮于老聃,訪樂于萇弘,歷郊社之所,考明堂之則,察廟朝之度。于是喟然曰:‘吾乃今知周公之圣,與周之所以王也。’”[4]孔子向當時作為“周守躲室之史”的老聃請教。司馬貞《史記索隱》曰:“躲室史,周躲書室之史也。”[5]孔子觀周,“觀先王之遺制,考禮樂之所極”[4],此中說不定就有對《周禮》的學習。

 

《周禮》是一部古籍,該書在漢代或許也一向在風行,未必像傳統所說的出現很晚。漢代官方有不少圖書加入我的最愛,雖經秦朝焚書,但平易近間的加入我的最愛仍然存在。例如,孔安國敘述《孔子家語》源流時提到一個細節:“當秦昭王時,荀卿進秦,昭王從之問儒術,荀卿以孔子之語及諸國事、七十二門生之言凡百余篇與之,由此秦悉有焉。……高祖克包養甜心秦,悉斂得之,皆載于二尺竹簡,多有古文字。及呂氏專漢,取歸躲之,其后被誅亡,而《孔子家語》乃散在人間。”[6]荀子所攜“百余篇”傳至漢代呂后時而散于平易近間,此中遠不僅只要《孔子家語》。由此亦略可見現代典籍流傳之復雜,不成簡單視之!

 

關于《周禮包養網評價》在漢代的流傳,賈公彥在《序〈周禮〉廢興》中引馬融《周官傳》說該書一向加入我的最愛于秘府,因此“五家之儒莫得見焉”,但實際也未必這般,不僅司馬遷《史記》有所引述,並且《周禮》立博士之前也應該有古文先師舊傳。其實,假如《周禮》沒有在平易近間流傳,則《朝事》篇出于孔子議禮舊文的能夠性更年夜。假如是這樣,《朝事》篇等(包含《禮記》)在漢代收拾寫定時,就應用漢代的通行語言,是不難懂得的。

 

作為直接為漢代社會政治服務的《年夜戴禮記》(或《禮記》),不僅在文字上改為采用當時通行的用法,在內容表述、思惟傳遞中,也特別留意與當時的現實政治環境堅持分歧與協調,例如社會上的綱紀觀念、威權思惟等等,更不消說尤其需求重視的時諱了。從以下兩組文本的對比中就能夠很明白地看到這一點:

 

《周禮》:王之所以撫邦國諸侯者,……十有二包養條件歲王巡守殷國。[2]

 

《朝事》:皇帝之所以撫諸侯者,……十有二歲,皇帝巡狩殷國。[1]

 

《周禮》:凡此五物者,每國辨異之,以反命于王,以周知全國之故。[2]

 

《朝事》:凡此五物者,每國別異之,皇帝以周知全國之政。[1]

 

兩組文字,都把“王”改為“皇帝”,這當然與漢代的時勢是分歧的。在《年夜戴禮記》編撰的時期以及此前,中心與藩王關系緊張,西漢皇權不得不打擊處所割據勢力,努力包養感情于解決諸侯王坐年夜的問題。感德改“王”為“皇帝”,很能夠與之有關。其實,《年夜戴禮記》其他篇章也是這般,如《孔子家語》的《王言》篇,支出《年夜戴禮記》時篇名改為《主言》,註釋亦隨之更動。

 

在第一組中,不僅“王”改為“皇帝”,並且還有興趣地把“撫邦國諸侯”改為“撫諸侯”,往失落“邦國”。《朝事》篇還有“以同域國之禮”,顯然來自《周禮·秋官·年夜行人》“以同邦國之禮”。此處改“邦”為“域”,與往失落“邦國”二字雷同,皆為避漢高祖劉邦的名諱。漢代人所作書籍,都會于此特別留心。普通情況下諱“邦”為“國”,這里改為“域”,不過是因原句“邦”“國”二字連言,此處只是技術上的靈活處理罷了。

 

晚清孫詒讓作《周禮正義》之前,很少有人反對“周公作《周禮》”的傳統觀點。《周禮長期包養》記述的政權架構與職官軌制,表現了經國濟世的年夜思維、年夜手筆、年夜創制。而今隨著學術研討的進展,人們越來越明白地看到這樣一個事實:在孔子時代以前,中國文明已經有數千年以上之積累,而孔子集其年夜成。但近代以來疑古思潮的風行,卻幾乎把中華文明“攔腰斬斷”,于是在許多人的觀念中,與中國現代文明息息相關的良多典籍變得可疑難信。《周禮》的成書年月問題也成了糾葛百年的學術公案。幸有地下文獻資料問世,激活了許多相關的學術資料,否則《周禮》的靠得住性問題能夠永遠沒有獲得正確認識的那一天。

 

參考文獻
[1]王聘珍,王文錦.年夜戴禮記解詁[M].北京:中華書局,1983:目錄8,225-226,226-228,236-237,238,238-239,239,239,目錄8,225,238-239,239,228-231,233,250-251,142,143,144-145,225,225,225,236,236,238-239,237,238.
[2]孫詒讓.周禮正義[M].王文錦,陳玉雷,點校.北京:中華書局,1987:1605-1606,1608-1612,1615,2945-2951,2952,2952,2952-2953,2953,2970-2974,2974-2975,2945-2949,2982,3001-3005,3007,2420-2426,2636-2640,3095,2982,3007.
[3]黃懷信,孔德立,周海生.年夜戴禮記匯校集注[M].西安:三秦出書社,2005:媒介28,1264.
[4]楊朝明,宋立林.孔子家語通解[M].濟南:齊魯書社,2013:297,308,346,294,297,294,128,125,125.
[5]司馬遷.史記[M].北京:中華書局,1982:2140.
[6]馬端臨.文獻通考[M].北京:中華書局,1986:1582.

注釋
 
1 參見楊朝明撰寫的《齊魯歷史文明叢書·周公》(山東文藝出書社,2004年)第105頁。
 
2 詳參楊朝明撰寫的《〈孔子家語·執轡〉篇與孔子的治國思惟》(收于其所著的《儒家文獻與晚期儒學研討》,齊魯書社,2002年)第274至294頁。
 
3 詳參楊朝明、崔海鷹撰寫的《〈孔子家語·執轡〉篇與〈周禮〉的靠得住性問題》(《濟南年夜學學報》2015年第3期)。
 
4 詳參楊朝明撰寫的《讀〈孔子家語〉札記》(《文史哲》2006年第4期)。
 
5 詳參楊朝明撰寫的《魯國禮樂傳統研討》(《歷史研討》1995年第3期)。
 
6 詳參楊朝明主編的《孔子家語通解》(齊魯書社,2013年)第291至292頁,楊朝明、崔海鷹撰寫的《〈孔子家語·執轡〉篇與〈周禮〉的靠得住性問題》(《濟南年夜學學報》2015年第3期)等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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